融冶诸家 陶铸万象

发表时间:2014-11-19  来源:临沂近现代名人书画博物馆

    山东书法家卜庆中先生,在近年以来颇受书坛之关注,这源于他自入展八届全国书展以来,连续在几次权威大展上入选获奖。尽管这些荣誉的取得,卜庆中先生对此并没有过分在意,也绝不会因此沾沾自喜而忘乎所以,但不可否认,国展上的入选获奖,至今依然是书家获取声明的一条重要途径。

    卜庆中学书,一开始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同样经历了一个从兴致勃勃到迷惘困惑再到豁然开朗的过程。从对书法产生兴趣之后的自行摸索,到后来的多方向名家请教,乃至现在对书法进行的不乏自身独特视角的深度思考,预示着生活阅历的不断丰富、文化修养的愈加厚重和艺术思想的趋于成熟。这种过程尽管是自然而然的,但里面也蕴含着各种机缘。尤其是作为书家本人对书法的那种孜孜不倦、甘之如饴的追求精神在其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

    卜庆中先生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人,这在于我,因为职业特点和撰写理论批评文章的需要,难免要去赞否人物,抨击时弊。而对于卜庆中而言,做好本职工作,学好书法,交好同道师友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他从来不夸耀自己,而是时时去尊重和推崇别人,如此为人,如此品格,焉能不为他人所看重也!

    卜庆中学书,从楷书入手,对篆隶行草皆有涉猎,一开始比较驳杂,是属于“博学”的类型。这种学法,如果方法得当,好处还是十分明显的。与米芾的“集古字”有点相似。但问题在于,如果方法不当,一直停留在一种表层,就会不断重复“千万次的错误”,从而空耗岁月,一事无成。因此,给自己确立明确的目标就显得非常关键。从哪里来?到何处去?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即便是“全线铺开”式的学书方式,事实上也是有所侧重的,不会是“平均分配”。

    卜庆中经过一番上下求索,经名师提醒后,迅速调整方向,确立目标,把自己的着眼点放在了赵之谦的学习研究之上。与此同时,他更加注重对自身综合文化修养的历炼和提升,也更愿意把书法放到现实生活的生动场景之中,从大文化的角度去重新审视和思考一系列的相关问题。因此,他的书法之旅,就有了深刻而悠远的历史文化意味和现实生活的观照,也就更能见出其思境界和艺术格调。我们知道,清代是一个帖学进入末流,而碑学横空出世的特殊时代。赵之谦独创北魏风格行草书,前无古人。邓石如首开北魏书风气,而其行草则不作中锋行笔,而用卷锋,裹笔而行。包世臣亦然,字型则未脱唐人风范。唯有赵之谦,始将北魏书笔法直接运用到行书之中。因此,他在没有前人遗留的“参照”前提下展开探索。而且由于北魏书独特的用笔方法:卷锋加侧锋转换为中锋,行笔很难连贯,这只要我们拿笔实践,当可感知。对此,赵之谦首先是在小行书“文稿”和小字落款中不断实践。四十岁前后的款书已经气韵畅达而略无生硬之处,虽笔力还不够雄健老辣,然行笔已颇为随意。在三十五岁之后转折期的行书,由于不得笔法,而靡弱飘忽,转折牵强。

    然而,赵之谦在探索北魏书的过程中,以北魏书风写文稿书信,慢慢地地感觉自己善写“文稿”书。他把这种书体首先运用到落款、题画甚至篆刻边款之中。随着正书的不断完善,而将稿书扩而大之,最终开出一番新境地,创出魏体行书。这是继邓石如、包世臣之后又一座高峰。自晋唐之后,人们以晋唐为模式,以临摹为方法,以接近晋唐为目标。似乎此外别无他路,千百年不易。赵之谦的“稿书”(魏体行书),使人耳目一新,并由此创下了一个全新的模式。

    赵之谦的魏体书风,给近百年书坛以很大影响。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赵撝叔学北碑,亦自成家,但气体糜弱。今天下多言北碑,而尽为靡靡之音,则赵撝叔之过也。”这尽管属于贬赵之词,但也从中看出赵之谦魏体行书在当时书坛的地位。而康有为将天下“尽为靡靡之音”归罪于撝叔,当属过贬之词,未可全信。康氏乃继包世臣后竭力推崇北碑者,虽然其《广艺舟双楫》在碑学研究上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但不可否认,他在阐述书体沿革时,思想上存有进步与守旧的两面性。进步方面是他认为中国书法之发展是不断变革的过程;而另一方面,由于他歇力推崇北碑,认为中国书法自唐代以后每况愈下,故主张推举唐前法则,反对变革,即所谓“务家复古,实不尽守六朝法度也。”很显然,正是因为他以此不无偏激之思想为指导,赵之谦这种经过锐意变革的“新魏体”不但不可能得到其赏识,而相反还要倍受其指责。赵之谦北碑书笔力雄浑,外秀内刚,寓遒劲于流动之中,学赵而功力不逮者即可能流于媚俗,故康氏所谓“靡靡音”者。除其主观偏见外,亦确有学赵而流于低俗靡弱者。诚然,如同清画坛“家家一峰,人人大痴”的复古之风所造成的不良后果不能归咎元代的黄公望一样,师赵体出现的“靡靡音”者岂可其罪加于赵之谦一人?

    而卜庆中学习赵之谦行草,则完全属于善学者,懂得扬弃之法,能够深入赵书之本源与内质,并且师法魏晋能够由此生发,智慧地融入帖书的韵致和自己的一些独特想法。而不是徒事描画,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学赵不得其妙谛而尽落其习气,则失之远矣!平心而论,魏体行书,曾经在展览上风行一时,然流于涉奇猎怪,炫技斗巧,张牙舞爪,搔首弄姿者多;而格调高古,气韵生动,自然流畅,机杼自出者少。故时下以擅长魏体行草而真正能够独步书坛者实属凤毛麟角。卜庆中行草书在师法赵之谦及其它民间书迹的基础之上,不断融入帖系经典书风的元素,为的是在获其生拙的同时求其渊雅。因此,学习魏碑行草而不懂得适当融汇二王一路帖派笔意者,最终也会走入卡壳的死胡同。反过来,主攻二王而一味抵制和贬抑魏体(包括所有民间书法)者,也往往会陷入明末清初末流帖学的陷阱而不能自拔。名曰“取法乎上”,而实则未得乎中,而尽得其下也。

    卜庆中书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气息古雅含蓄,沉静入骨而不失之于刻板,锋芒尽显而不失之于粗野。将帖的灵动畅达融入碑的古拙厚重,以自己扎实的临池功底和颇为丰厚的文化涵养与渐次开阔的思想胸襟放笔直书,情感在理性的适度约束下荡漾开来,笔法灵活多变,结体摇曳多姿,章法空灵自然,给人一种雄浑大气,质朴自然的美感。其“融冶诸家,陶铸万象”之深意,我则颇为倚重之。在此,愿他不遗余力,再开新境。(傅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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